1945年3月21日，英國空軍的18架“蚊”式輕型高速轟炸機在31架P-51“野馬”戰斗機的掩護下，經過長途奔襲，對位于丹麥首都哥本哈根的蓋世太保總部——謝爾大樓進行了定點轟炸，摧毀了這座恐怖的“人間地獄”。

　　戰前態勢

1943年夏，隨著盟軍在各條戰線上取得勝利，納粹德國控制下的丹麥出現抵抗運動。為防止丹麥“脫軌”，希特勒在8月向丹麥政府下達最后通牒，要求其宣布戒嚴，將抗德分子判處死刑，但丹麥政府予以拒絕。于是，德國占領軍迅速剝奪丹麥政府的一切權力，并向丹麥派駐秘密警察蓋世太保，在哥本哈根建立總部，直接鎮壓當地抵抗運動。

蓋世太保在丹麥的負責人是海因茨·霍夫曼，他在哥本哈根謝爾大樓設立總部機關，該大樓建于1934年，是一棟鋼筋混凝土結構的五層建筑。在那里，霍夫曼建立起龐大的情報搜集網和資料儲存庫，所有涉嫌參與抵抗組織以及被蓋世太保監視的丹麥公民的個人資料都被登記造冊。至于被逮捕的丹麥抗德分子，蓋世太保用嚴刑獲取情報，以謝爾大樓總部為例，審訊室先設在地下室，后來搬到四樓和五樓，拷打聲和慘叫聲經常傳出窗外。為了套取情報，蓋世太保還在牢房里安插奸細。

經過殘酷鎮壓，到1944年夏，大部分丹麥抵抗成員被逮捕，幸存者也面臨“連鍋端”的危險。危急時刻，丹麥抵抗組織請求盟軍空襲本國境內的蓋世太保總部，削弱其行動能力，鼓舞丹麥民眾的士氣。

根據抵抗組織的請求，英國空軍在10月31日空襲了丹麥奧胡斯城的蓋世太保分部，毀掉樓內存放的抵抗組織檔案資料，還炸死大量納粹干探。可是，英軍卻沒有對蓋世太保盤踞的哥本哈根謝爾大樓動手，因為它位于市中心，空襲易造成無辜平民傷亡。若要將附帶傷害降到最低，就需要制定詳細周密的計劃。因此，英軍一方面對謝爾大樓展開航空偵察，另一方面要求丹麥抵抗組織提供有關該大樓的情報。

綜合各方情報，到1944年底，英軍已制作出包括謝爾大樓及附近建筑物的仿真模型，將相關地標進行最大限度的還原。為了加深飛行員們對駐丹德軍防空力量的認識，英軍還特意制作了反映德軍機場及地面高炮陣地的逼真模型，德軍高炮陣地都用紅點標注起來。

　　空襲過程

在1945年的頭兩個月里，英國家空軍第140轟炸機聯隊利用搭建的模型展開低空突防演練。而在英軍訓練期間，蓋世太保在丹麥的鎮壓行動益發瘋狂。3月初，蓋世太保將哥本哈根地區的抵抗組織領導人一網打盡，面對“黎明前的黑暗”，幸存的丹麥抵抗者通過電臺呼吁英軍盡快對謝爾大樓動手。3月15日，盟軍司令部終于下達空襲命令，只要天氣許可，轟炸機群立即出動。

根據安排，英國空軍第140聯隊第21、464、487中隊共出動18架“蚊”式轟炸機轟炸謝爾大樓，兩架來自英國空軍攝制組的“蚊”式機則負責拍攝整個空襲過程，行動代號“迦太基”。按照計劃，18架“蚊”式機掛載安裝延時引信的高爆彈以及燃燒彈，分成三個攻擊波次（每波次六架），而兩架旨在攝影的“蚊”式機被安排在第一和第三攻擊波次。與此同時，英國空軍第11戰斗機大隊第64、126、234中隊的30架P-51“野馬”戰斗機負責為轟炸機編隊護航，壓制德軍地面防空火力。

3月19日開始，英軍戰機陸續飛赴佛斯菲爾德基地集合。3月21日8時35分，參戰機組開始從佛斯菲爾德基地依次起飛，其中18架“蚊”式機共掛載了44枚炸彈。20分鐘后，所有飛機全部起飛，并在空中組成編隊，然后直飛丹麥。為防止過早被德軍發現，整個空襲編隊采取超低空飛行方式，尤其是“蚊”式機群更是以掠海高度飛行，以至于浪花不時涌上飛機座艙的風擋。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飛行，英軍空襲編隊于10時40分從日德蘭半島的海伍德桑德進入丹麥領空。此時，德軍對空瞭望部隊也發現英軍編隊，并向防空中心發出警報。然而，德軍瞭望部隊和防空中心直到英軍轟炸機開始投彈時才通知哥本哈根城防司令部，這一失誤客觀上幫助英軍達成了空襲的突然性。

按照原先設計，編隊經過丹麥西蘭島蒂索湖上空時，應分成三個攻擊波次（其中第一波次直飛目標，第二波次則在湖上盤旋一周，等待第一波次完成轟炸任務后再進行轟炸，而第三波次要在湖上盤旋兩周，使得各波次間隔時間控制在一分鐘左右），然后找到哥本哈根以南30千米的克厄城作為第一導航點；接著機群沿著阿維多爾海岸向北飛行，找到第二導航點卡爾斯堡啤酒廠，再從那里向東飛行，抵達最后導航點德努劇院，待飛過劇院后，三個波次的飛機都將從南面襲擊謝爾大樓。然而在實際飛行途中，只有第一波次機群完全根據計劃飛向目標，第二、三波次機群選擇了風險更大但距離更近的航路直撲目標，特別是第三波次機群干脆從西邊掠過德軍高炮陣地，向謝爾大樓發起攻擊。

11時許，當英軍第一波次飛機抵達哥本哈根市區時，編隊中的四號機意外撞上一根30米高的燈柱，墜毀在距離目標約1.5千米的圣女貞德學校，兩名英國飛行員當場陣亡。該波次的其他“蚊”式機沒有受到墜毀飛機的影響，在11時14分將炸彈投向謝爾大樓。據一名目擊者描述，當炸彈爆炸時，德國人慌忙從大樓里逃出來，許多人甚至還來不及穿上衣服。

受到那架墜毀飛機冒出的濃煙和火焰干擾，英軍第二波“蚊”式機空襲進行得較為混亂，有兩架飛機把炸彈投到墜機所在地圣女貞德學校，還有一架“蚊”式機因機械問題沒能投彈，其余三架“蚊”式機成功飛到謝爾大樓上空實施投彈，但只有一架飛機投下的炸彈被確認落到大樓屋頂上。從西面進入的第三波“蚊”式機中，有五架將炸彈投向謝爾大樓，但剩余的一架還是把炸彈誤投到圣女貞德學校里。

　　作戰意義

據戰后公報顯示，英軍轟炸機的三波攻擊總共持續了五分鐘，有八枚炸彈擊中謝爾大樓，令大樓遭到嚴重破壞并燃起大火。英軍炸死了樓內的55名蓋世太保和47名丹麥奸細，借助空襲的掩護，樓內關押的18名丹麥抵抗成員成功逃脫，另有8名抵抗者不幸被炸身亡。令人遺憾的是，英軍誤投到圣女貞德學校的炸彈，造成了上百名無辜者死傷，令英軍戰前為避免附帶傷亡的努力全都落空。至于英軍的損失，是一架“蚊”式機墜毀，三架“蚊”式機和兩架“野馬”機被德軍高炮擊落，九名飛行員陣亡，一人被俘。

盡管“迦太基行動”實施得不夠完美，但這并不會影響這次行動所起到的巨大作用。盡管“迦太基行動”無論規模還是打擊程度都無法與盟軍對德國腹地實施的地毯式轟炸相提并論，但此舉直接搗毀了蓋世太保在丹麥的“黑暗心臟”，打擊了蓋世太保在丹麥的囂張氣焰。就在謝爾大樓被炸后，蓋世太保有關抵抗組織的大量絕密資料被毀，使得蓋世太保繼續摧毀丹麥抵抗運動的努力歸于失敗，客觀上挽救了許多仁人志士。從這一點而言，“迦太基行動”可謂得大于失。

事實上，丹麥人民對英軍在“迦太基行動”中所造成的誤炸表現出極大的理解。今年3月21日，丹麥舉行紀念“迦太基行動”70周年的活動。人們在戰后重修的謝爾大樓和圣女貞德學校遇難者紀念碑前敬獻了花環和花束，表達他們對反法西斯志士的緬懷之情。 （石宏 熊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