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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爾濱道外區民主鄉新立村的土地被政府低價賤賣，村民實名舉報蓋如垠攝/記者張恩杰

2015年12月27日，全國人大常委會發布第十六號公告，其中蓋如垠、蘇樹林因涉嫌違紀而丟失十二屆全國人大代表資格。在此前的12月8日，蓋如垠在黑龍江省人大黨組副書記、副主任的任上被中紀委宣布調查。

消息傳來，曾向中紀委巡視組聯名舉報蓋如垠主政哈爾濱期間強征田地，且有黑勢力團伙砍傷村民行為的舉報者相互慶祝。另有退休干部向法制晚報記者爆料稱，蓋的兒子在哈市開紅酒專賣店籠絡官員。

“蓋的落馬很大程度上跟他在大慶的老搭檔韓學鍵有關。韓在接受調查期間，即舉報了蓋的貪腐情況。”大慶市紀檢系統一名工作人員向法晚記者透露說，韓學鍵由市長接任蓋如垠成為大慶市委書記后，開始大刀闊斧地擴權，安插自己的心腹進行利益交換。在其落馬后，其領導組建的社工委等部門也被裁撤。數年前，韓學鍵因兒深陷北大保研門的丑聞，也被認為是和蓋一樣栽倒在縱容親屬子女問題上。

2008年2月，擔任大慶市委書記近6年的蓋如垠，升任黑龍江省委常委、省政府黨組副書記、副省長，一年后出任黑龍江省委常委、哈爾濱市委書記。在省城哈爾濱，蓋如垠開始大刀闊斧地搞建設。在他看來，全國15個副省級城市中，哈爾濱一直是“后排議員，打狼的”。

2010年的統計數字顯示，哈爾濱的棚戶區約有1300萬平方米，其中需要住房的中低收入家庭約在30萬戶左右，這個比例占全市總戶數的五分之一。為此蓋如垠稱，政府準備賠100個億，用3年時間把哈爾濱的棚戶區全部解決掉。

為盡早實現這一目標，蓋如垠曾多次親臨現場督戰。一次他講到保障房社區的設計質量和品位問題，對有關干部說：“一定要搞成文化遺產，過了一二百年也不落后！你要干不了，就站這兒當‘文化遺產’算了！”

如此督戰趕工期，不按照正常規律辦事的行為勢必給城市建設留下后遺癥。法晚記者注意到在蓋如垠治下，哈爾濱最早動遷、最先開建的群力新區民生尚都保障房項目，因建筑質量問題飽受詬病。

有居民在網上發帖稱，在該小區購買的經適房建筑面積67.6平方米，使用面積卻只有33.5平方米，房屋公攤系數竟達到了2.0。業主由女士對法制晚報(微信ID：fzwb_52165216)記者稱，C區1號樓地下車庫未做防水工程，竟然變成了水庫。

蓋如垠在哈爾濱的強拆行為，遭到了群眾的聯名舉報。舉報信中稱，2010年，道外區民主鄉新立村、光明村8300畝土地被當地政府強行按每平方米38.5元低價收購，轉手以每平方米148元賣給項目工程方。

舉報信還稱，2011年8月8日上午，在農戶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有黑勢力團伙手持砍刀、鐵鍬等兇器，到村民田地里惡意毀壞青苗，新立村村民張忠森出手阻止時被該團伙成員砍倒在地，鮮血直流。記者幾經周折，聯系到張忠森，其稱舉報信反映內容屬實，自己胳膊被砍傷，住院三個多月才治愈。為此，民主鄉賠償他十多萬元了事。

去年8月，民主鄉幾位被強征失地村民聯名向中紀委第八巡視組遞交舉報蓋如垠的材料。“那天我們排了一上午隊，看著工作人員將材料簡要信息錄入電腦，并在我們遞交的材料上蓋上紅戳，得到已受理的答復后，我們才離開的。”村民楊秀(化名)對法晚記者說。

在蓋如垠初掌大慶的2002年，韓學鍵被任命為大慶市委副書記、市長，兩人的這種搭檔關系維持了4年。蓋如垠到哈爾濱工作后，韓學鍵接了他的班，成為大慶市委書記。

“與蓋如垠搭班時，韓學鍵比較安分守己，是最好的配角。當蓋去了省城，韓接任市委書記不到半年，就開始大力擴權。”大慶市紀檢系統一名工作人員告訴法晚記者，在韓學鍵主持召開的市委常委會上，組建了由市委直接領導的社會工作委員會、經濟工作部、群眾工作部。

對于社會工作委員會，韓學鍵接受媒體采訪時稱，“大慶1979年設市，礦區、油田上建城，經濟雖得到了長足發展，但是社會管理沒有跟上，存在諸多矛盾。絕不能讓社會問題被經濟成果掩蓋。”為此，他們在取經京滬、借鑒香港的基礎上，率先在全國地級城市中成立專門的社會工作機構——大慶市委社會工作委員會，由市委、市政府所屬27個工作部門組成社工委成員單位，并由一名市委常委擔任市委社工委書記。

然而這一職位被“高配”，出乎很多大慶干部的意料。社工委負責人回應質疑稱，“大伙兒看到了市委的力度和決心。市委常委召集，開會誰敢不來，落實任務誰敢不重視，干不好工作誰不臉紅？”

人民網曾于2013年9月25日刊發了一篇題為《大慶實驗“定制”民生服務百姓下單政府供貨》的報道，提到了外界瘋傳的“大慶高射炮打蚊子”。這種事對大慶社工委來說不足為奇。

在大慶市大張旗鼓滅蚊的同時，市委書記韓學鍵的司機因此被網絡舉報。網帖稱，韓的司機對滅蚊很感興趣，到各區找書記或區長要求讓他滅蚊，他用的是政府采購的車載式高射程噴霧機，俗稱“滅蚊大炮”。韓的司機隨后在龍鳳區、讓胡路區開展滅蚊。據知情人稱，因是市委書記的司機，這兩個區的有關人士都敢怒不敢言。

該帖還稱，這種“滅蚊大炮”是大慶市政府以200萬元采購的，大大超出市場價。為此，有知情人給韓學鍵寫了揭發信件，但沒有得到反饋。這些或為韓學鍵的落馬埋下伏筆。

2014年5月6日至7月12日，黑龍江省委第六巡視組對大慶市進行了巡視，并反饋意見稱，有的領導干部工作不踏實，部分單位違規建設高檔辦公場所；有些領導干部執行民主集中制的自覺性不強，有的領導班子決定重大問題不充分討論、集體討論。選拔干部全程記實制度不夠健全，干部管理的基礎工作不夠扎實。

對此，韓學鍵作為代表發言時指出要自覺做到“從我做起、向我看齊、對我監督”，進一步加強對權力運行的制約和監督，以反腐倡廉的實際成效取信于民。結果，他表完態的四個月后，便在2014年冬至這天被中紀委宣布接受調查。

值得一提的是，去年10月28日，中央第八巡視組給黑龍江的巡視反饋中，提及有領導干部違規插手工程建設等市場經濟活動、一些領導干部存在配偶子女經商辦企業問題。

緊接著去年11月底，蓋如垠以一名普通黨員的身份參加省人大常委會研究室黨支部“三嚴三實”第三專題教育研討會，并在會上稱“守得住底線”；12月8日，中紀委宣布現任黑龍江省人大常委會黨組書記、副主任蓋如垠涉嫌嚴重違紀，目前正接受組織調查。

對此，法制晚報記者向黑龍江省紀委宣傳部求證，蓋如垠是否因民主鄉征地糾紛而被調查。一名負責人稱蓋如垠是中管干部，其涉嫌違紀由中紀委負責查處。但對于村民實名舉報蓋如垠的情況，該負責人稱早在網上關注到這一輿情，并已轉給相關部門，作為相關案件線索進行排查。

去年4月30日，中紀委宣布了對韓學鍵的審查結果：經查，其違反廉潔自律規定，收受禮金，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親屬的經營活動謀取利益；在干部選拔任用、企業經營等方面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巨額賄賂。決定給予韓學鍵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收繳其違紀所得；將其涉嫌犯罪問題、線索及所涉款物移送司法機關依法處理。

“據說韓學鍵被調查期間，其實名舉報蓋如垠。而縱觀上述中紀委的審查結果，我認為是韓學鍵內心極度膨脹的權力欲望害了他，做了市委書記的他，不斷地增設部委辦，與其說和政府搶職能，不如說借此安插自己的人馬，鞏固自己權力的同時，也可以進行利益交換，撈取籌碼。這一點，中紀委在其干部選拔任用方面，已經點得很清楚。”大慶市紀檢系統一位不愿具名的工作人員如此解讀。

另有大慶政界人士透露，就在韓學鍵落馬后，大慶市委下屬的社工委、經濟工作部、群眾工作部均被解散裁撤。為了核實這一信息，記者來到大慶市委，發現政法委副書記辦公室門口牌子依然有“社工委”幾個字。據政法委辦公室一名工作人員稱，社工委早已不在政法委辦公，并入到市委政研室；大慶市委宣傳部外宣辦負責人則向記者證實，上述三個部門均被裁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