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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上班”第一天就有人遲到。
愛豆有錯就認,挨打立正,道歉的態度是好的,以為職場老前輩會給面子放水過去。但導師惠英紅:你的Sorry我不接受。她說,自己拍戲四十五年,一天都沒有遲到。做演員尤其珍惜開工的機會,遲到這種事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又比如,入行已經六年的沈月在面試環節,緊張到情緒崩潰,抽泣哽咽。
臺下的前輩們給了好幾次機會讓她挽救大離譜現場,但社恐又緊張的沈姑娘就是爛泥扶不上墻,持續擺爛。看得惠英紅滿臉不可思議:(她)二十六歲啊,我十六歲第一天拍戲人家都不知道我是第一次拍啊。
即便是私下關系挺熟的薛凱琪,惠英紅也是完全不給面子,連著兩次公開懟她,你都41歲了呀,還打“少女感”標簽?!像個瓷娃娃似的,把自己封死在里面,如果一直走這個人設,你的戲路遲早要完!
她應該是拿了嚴師劇本,但因為自身實力過硬,雖然態度兇,戲也多,倒并不惹人反感。而且適當時候紅姐很會打感情牌,比如第一次報到會上挨個懟一遍演員后,拿出一把導演椅,動情地拿自己的故事鼓勵學員,祝福最后有人能坐上自己送出的導演椅,在一線的位置上坐得穩穩的。
就挺令人感慨的。
以前的娛樂圈看重輩分等級,片場連把椅子都講究位分尊卑,演員對自己的本職工作也多有敬畏心,如今時移世易,老前輩們再用“導演椅”喚起大家的敬業心,真的有用嗎?
1.
如果不是惠英紅,“導演椅”(也作:導演凳)這個富有儀式感的物件確實很久沒啥存在感了。以前拍片現場以導演為尊,導演的椅子在片場就是龍椅的地位。直到現在,正經片場的一大潛規則就是“導演的椅子不能坐”。#導演本人除外哈
惠英紅說,她那個年代拍戲,導演最大,小演員一般沒位置坐,都是隨便找個角落湊合一下,直到導演覺得這個演員不錯,導演就會叫工作人員買一張椅子,寫上演員的名字,然后“你可以坐在他旁邊”。
她嘴里的導演,指的應該是當初的TVB大導張徹——惠英紅3歲開始在街頭跑生活,13歲去夜總會兼職跳舞謀生,后來被張徹慧眼識珠,讓16歲的她演穆念慈。可以說,張徹就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個伯樂。
傳說當年張徹就是出了名的“片場暴君”,氣場極大,走到哪,后面都跟著一個人端著他的導演椅跟著,隨走隨坐。
他坐在椅子上的時候,周圍幾米內沒啥人敢靠近,因為怕導演罵人。每次導演講戲,大家都主動圍成一個直徑幾米的圈圈,敢進入圈子中心的,只有最受寵的傅聲和吳宇森,姜大衛和狄龍都只敢圍著聆訓。
所以當演員在片場擁有一把貼了自己名字的椅子,還能坐在導演旁邊,也就意味著實力、地位真的被導演認可。
是榮譽的象征。
當一樣物件被賦予了超出它本身的意義,戲就多了。
在娛樂圈,關于“導演椅”的故事很多,最經典的莫過于十來年前有一部匯集了當時國內兩大一線女星的古裝電影,傳出過兩位女星在片場互踢椅子諷刺對方擋道的故事。
真假已不可考,事后雙方也都回應過怎么會有這么離譜幼稚的八卦,但無風不起浪,那部雙女主的古裝大片,從番位、片酬到戲份,最后落地到一把椅子,都被演繹出了各種不同版本的“撕逼”戲碼。也只有最后落到互踢椅子這么抓馬的情節上,才有了特別生動鮮活的畫面感。#知道這個瓜的談資鵝應該也都年紀挺大的了哈哈哈哈
另一則跟導演椅有關的撕逼戲份則發生在兩個男人之間,說當年陸川導演《尋槍》被主演姜文欺負到哭,其中有一個細節就是姜文發脾氣,摔了陸川的導演椅。
反正這些傳言咱也都沒親見,之所以被傳得繪聲繪色,往往是因為“導演椅”意義非凡——摔導演椅,不就是冒犯導演尊嚴,欺負導演的意思嗎?
當時名不見經傳的陸川還是個新人,劇本幸運地被姜文看中,答應出演。據陸川本人描述,連導演和演員見面,都像被HR面試,被面試的那個是導演。
一個新導演,一個大演員,片場地位顛倒,難免出點軼聞。
當然,姜文做導演也有被人“欺負”的時候。當年拍《陽光燦爛的日子》,就很是拿性子潑辣他自己又喜歡的寧靜沒辦法,據說私底下和美麗的女主角打過商量,“能不能不要在現場甩臉子啊……別讓我感覺很沒有面子。”
誰坐導演椅誰最大哈哈哈
椅子,真的也等于導演的面子。
后來姜文拍《一步之遙》,國際大導演沃爾克·施隆多夫到劇組探班,送他一把自己自用的導演椅,還在自己的名字上用紅筆寫下姜文的拼音,對姜文來說,這就是一件非常給面的禮物。
徐克拍《龍門飛甲》,首映活動上IMAX公司專門在好萊塢定制了兩把印有IMAX字樣和徐克、李連杰名字的導演椅送到現場,一把給徐克,一把給C位大咖李連杰,出錢的大老板于冬,還有周迅和陳坤等其它主演就只有站著的份。
是導演椅太貴送不起一打嗎?當然不,只是尊卑有序,它是圈內地位、秩序的劃分標簽。
有錢買不到。
所以能理解?鄧超拍完《影》會超有心機地跟張藝謀互換導演椅——他送了一把新的給張導,張導就順理成章地把自己的導演椅給了他。
這換的哪里是一把椅子哦,還有福氣、運氣和大導演的心意傳承。
所以,導演椅還是圈內為人處世朋友圈的微妙承載體,關系好,送導演椅,關系不好,摔、踢、搶、砸導演椅;地位高,有導演椅坐,地位低,椅子空那你敢去沾?
更有甚至,導演椅也會成為導演本人的象征。
像陳木勝導演,2020年8月因病去世,遺作《怒火·重案》次年上映,發布會上,主演謝霆鋒和甄子丹看到那把特意空出的導演椅,猛男落淚。
2013年張國榮逝世10周年音樂會,也特意安排了一把寫有哥哥名字的導演椅,圓哥哥一個未競的導演夢。
2.
也有對導演椅不那么感冒的導演。
比如大名鼎鼎的實景拍攝狂人諾蘭,2年前傳出過一個好笑的新聞。先是大美女安妮·海瑟薇在和狼叔休·杰克曼線上聊天時提及大導演們的“片場紀律”,說到諾蘭不喜歡演員帶手機到片場,還不給演員安排椅子,因為“如果演員坐著休息,就說明沒有在好好工作。”
當時大家聽完都覺得,這也太苛刻了一些。
然后多少有些同情和諾蘭合作的演員,比如87歲的邁克爾·凱恩,以及《信條》拍攝路透里總是被捕捉到隨處亂坐的羅伯特·帕丁森。
還在社交平臺上呼吁,“諾蘭,請讓他坐下。”
諾蘭團隊的發言人只好出來解釋,說導演片場確實有幾條規矩,比如不準帶手機、不準抽煙,但手機這一項執行得不是很成功,倒是禁煙一項上大家很自覺。
至于安妮·海瑟薇指的椅子,是放在監視器周圍的導演椅——這些椅子是根據等級制度而不是物質需要分配的。只是諾蘭自己不喜歡坐導演椅,但沒有禁止這些椅子在片場出現,工作人員和演員可以隨時坐。
這通解釋就很有意思了,監視器周圍的導演椅,導演不坐,自然也不會有沒事白目的演員上去沾。
以身作則,諾蘭是很懂的。
因為他拍片也確實喜歡事必躬親,很多方面都要自己把控,所以不喜歡坐著。為了不坐著看監視器,他還給自己備了個隨身攜帶的移動監視屏,這個掛脖子上的小屏幕和口袋里塞著的保溫杯,才是導演不離身的武器。
和諾蘭一樣不喜歡導演椅的還有侯孝賢。
據《刺客聶隱娘》的編劇謝海盟透露,侯導在片場也是從不坐那把導演椅的,侯導不喜歡坐的原因也講得很明確,導演椅會制造導演與工作人員的階級距離。
沒必要。
聽說陳道明和葛優在片場也不喜歡坐導演椅,葛優有時候還會把自己的椅子讓給群演坐。
只能說大佬們都蠻會親民的了。
3.
關于這把椅子,應該還有很多很多的故事。它在不同的時代,折射的是不同的片場文化。
像惠英紅初入行的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片場以導演為尊,連演員座椅位次都是導演說了算。
對表演有企圖心的演員自然戰戰兢兢,不敢行差踏錯,敬業心也由此磨礪而來。
后來很多規則在時代的洪流下土崩瓦解。
你現在去橫店片場,隨隨便便哪個群演,都能掏出一把“導演椅”與你分享,究竟是攤著舒服還是坐著爽。
同樣參加了《無限超越班》的郭曉婷,在她那次著名的采訪中就說自己“到片場后就是把椅子一放,然后坐在那兒誰也不說話。”
只不過和主演椅子的區別,大概就是沒有官方指定名牌,以及沒有劇組工作人員給你搬來搬去。
演員們成名的途徑也越來越多。
像開頭提到的那幾位,范世錡(曾用名:范世琦)是選秀愛豆出身;沈月,學編導的,因為一組元氣照片被經紀人簽下,不久就有了大IP女主可演;還有薛凱琪,哪怕是人到中年和曾經的惠英紅有著相似的職業困擾,惠英紅苦口婆心勸她快轉型,不轉就死路一條,她也可以坦然地表示,自己有更多的人生路徑可以選擇。
圈子在擴大化,門檻也沒有以前那么高,更多人邁進來,擁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至于這把椅子曾經象征著的專業和榮耀,能不能一直傳承下去?
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