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益平:扭轉人民幣貶值預期在于結構改革做文章
財經網訊“2007年以來企業杠桿率出現了分化,國企的杠桿率不斷往上走,民企杠桿率不斷往下走,這是一種降低杠桿率質量的一種分化。平均而言,國企的效率和利潤率都不如民企的表現。所以,也可以反過來說,壞的杠桿在增加,好的杠桿在減少,顯然對我們下一步的增長會有很大的壓力。”11月17日,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副院長、教授,中國人民銀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黃益平在“《財經》年會2017:預測與戰略”上如此表示。
明年全球的經濟形勢還是有很大的不確定性,黃益平認為,風險三角是今年國際清算銀行在一個報告當中提出來的,所謂的“風險三角”,一是生產率在不斷下降。二是杠桿率在不斷上升。三是宏觀經濟政策的空間在明顯的收縮?,F在很多國家都面對的一個困境,這個困境確實是很普遍的存在,在中國也存在。
更值得關注的是,黃益平表示,宏觀經濟政策空間在收縮,財政政策、貨幣政策再像2008、2009年那樣擴張很困難,這確實是世界各國都面臨的問題。誰能從現在的困境當中走出來,就看誰能推進結構性改革,對世界各國是如此,對中國尤其如此。
在談到如何扭轉我們對人民幣短期貶值的預期?黃益平強調,從結構改革上做文章,首先是怎么把經濟增長穩住,我們經常討論現在的增長減速是周期性的還是趨勢性的,其實根本性的問題是新舊產業更替,舊的產業過去做的很好的,現在沒有競爭力了,新的產業還在培養,這是歸根到底最后要用我們的供給側的改革或者結構性的改革,來幫助新的產業的增長,支持舊的產業的退出。
以下為黃益平發言實錄:
黃益平:我非常贊同BertHofman先生和張教授兩個基本的看法:第一,明年全球的經濟形勢還是有很大的不確定性。第二,明年的增長,全球來看,似乎還是比較疲軟。在這兩個前提下,還碰到一個比較大的問題,從政策的角度來說,所謂的風險三角,這個風險三角是今年國際清算銀行在一個報告當中提出來的,我們現在很多國家都面對的一個困境,而我覺得這個困境確實是很普遍的存在,在中國也存在。所謂的“風險三角”:一是生產率在不斷下降。二是杠桿率在不斷上升。三是宏觀經濟政策的空間在明顯的收縮。所以,把這三個結合在一起看,一個最基本的結論是,靠周期性的政策已經比較難做了,我非常贊同張燕生教授說的,歸根到底到最后能不能走出去,經濟低迷,增長低迷,是全世界都碰到的問題。但似乎已經不可能再像2008、2009年那樣采取一個短期的宏觀經濟政策,讓我們的增長回升,走出現在這樣的困境,其實已經很困難了。現在的問題在于,我們宏觀經濟政策的空間越來越少,但似乎對它的依賴性變得越來越高。全球來看,日本安倍經濟學,三支箭,兩支箭出去了,其他一支箭并不明顯。我覺得風險三角的問題,是幾乎所有國家都面對的問題,但這個問題在中國尤其突出。生產率下降很明顯,從2008年以來,有很多研究發現,總要素生產力已經明顯下降,邊際資本產出率(每生產一個單位的GDP需要多少個單位的資本投入),這個數字在2007年的時候是3.5,去年到了5.9,可見資本投入的效率在不斷地下降。我們杠桿率在不斷上升,這變成全世界都關注的中國經濟的風險,我們的杠桿率很高,尤其是企業的杠桿率很高,非金融企業的負債跟GDP比到了160%,更有意思的是,2007年以來企業杠桿率出現了分化,國企的杠桿率不斷往上走,民企杠桿率不斷往下走,我稱作為是一種降低杠桿率質量的一種分化。平均而言,國企的效率和利潤率都不如民企的表現。所以,也可以反過來說,壞的杠桿在增加,好的杠桿在減少,顯然對我們下一步的增長會有很大的壓力。
宏觀經濟政策空間在收縮,這是顯而易見的,財政政策、貨幣政策再像2008、2009年那樣擴張很困難,這確實是世界各國都面臨的問題。最后誰能贏這個比賽,誰能從現在的困境當中走出來,就看誰能推進結構性改革,對世界各國是如此,對中國尤其如此。
黃益平:三年前我們和國際國內的投資者交流的時候,很多投資者都問我,人民幣兌美元的匯率什么時候破6,什么時候破5,什么時候跟美元變成1:1,今天很多人討論什么時候破7,什么時候破8,最悲觀的提到什么時候變成20:1。我們今天看,到底發生了什么樣的變化,讓我們一下子被人民幣匯率變得這么悲觀,剛才都提到了人民幣從長期來看,不存在持續貶值的基礎,為什么大家一下子覺得人民幣必須貶,稻葵的觀點比較保守,他也認為明年要貶3%—5%。我覺得要具體分析,我覺得有三個原因跟三年前比發生了變化:第一,原來美元一直是相對疲軟,后來變成了一個強勢的貨幣,尤其隨著美聯儲開始討論加息以后,美元的匯率就開始升,人民幣的壓力就開始增加了,短期內到底會不會改變,這不太好說,這不掌握在我們手里。所以,我們現在做一攬子貨幣是有意義的,在單純的盯住美元,如果美元是一個不很穩定的貨幣,我們盯著它代價是很大的。第二,中國的老百姓和企業希望有更多的資產配置到非人民幣的資產,簡單的來說,就是不要把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尤其隨著貶值預期的產生,這種資產配置多樣化的需求變得更加強烈,短期內可能改變不了,可能是一個長期性的虛實。第三,大家都在說預期,預期背后到底是什么?其中一個最大的變化,就是我們的增長不斷地減速,但不知道底在哪兒,再加上有很多人討論高杠桿的風險,經濟轉型的風險,在轉型的過程當中,我們碰到很多投資回報,原來我們做不了的新的到底做什么,還不知道,所以有很多企業家把錢拿出來到海外去。除了剛才各位說的各種建議以外,從根本上來說,要扭轉我們對人民幣短期貶值的預期,恐怕還是要從結構改革上做文章,首先是怎么把經濟增長穩住,我們經常討論現在的增長減速是周期性的還是趨勢性的,其實根本性的問題是新舊產業更替,舊的產業過去做的很好的,現在沒有競爭力了,新的產業還在培養,這是歸根到底最后要用我們的供給側的改革或者結構性的改革,來幫助新的產業的增長,支持舊的產業的退出。我個人的感受是,新的產業在大幅度的形成,舊的產業不太順暢,這是我們面對的一個比較大的問題。所以,我覺得預期是一個短期的東西,但背后有基本面的因素,增長減速一直穩不住,要扭轉貶值預期就比較困難,所以,恐怕還是要從根本上做文章。
提問1:我是神華國際集團的,請問一下黃益平老師,世界和中國,目前大家談論的很熱門的話題與金融、經濟有關系,那就是數字貨幣和物聯網,我不知道黃老師對中國的貨幣和物聯網有何看法?我們中國如何和世界接軌?
黃益平:數字貨幣是一個非常超前的理念,尤其是涉及到區塊鏈的應用,說實話,我個人對數字貨幣沒有太多的研究,但我的理解,央行正在緊鑼密鼓的研究,而且很可能在不遠的將來,會看到很多很實際的,不但是研究產品,而且是實實在在的可運作的東西,我覺得中國在這方面是比較領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