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革命”能否實現“自我救贖”？——聚焦杭州出租車行業改革

杭州市出租車行業改革方案15日起征求社會各界意見，其要點是今后將不再收取經營權有償使用金，徹底厘清復雜不清的產權關系。在專車軟件平臺“開疆拓土”的時代，杭州出租車行業能借助改革化解行業危機嗎？在與互聯網專車的角力中，是“分庭抗禮”還是合作共融？

傳統出租車“瀕臨崩潰”，三成司機另謀出路

2012年，互聯網打車軟件“快的打車”在杭州悄然面世。短短3年，“滴滴”“優步”“神州”等打車軟件快速成長，“大跨步”進入杭州，將傳統出租車行業擠到了“崩潰的邊緣”。

“以前單班跑車還能賺一兩百塊，現在每天交完‘份子錢’只能剩幾十塊錢，杭州大多數出租車司機都是40歲左右的外地人，我們上有老、下有小，在這里租房生活，養家糊口壓力很大。”來自河南的司機潘師傅說。

“新業態進入，掀起的浪太大了。”杭州之江旅游汽車公司總經理盧和平說。他從普通出租車司機做起，在這個行業摸爬滾打了23年，坦言最近一兩年的變化抵得上過去20多年的總和。

杭州市道路運輸管理局提供的數據顯示，5月份以來，受互聯網專車影響，杭州市出租汽車日均營收874元，與去年同期相比，大幅下降近100元。

接不到生意，一些駕駛員開始跳槽。盧和平估算，杭州出租車司機流失率已超過30%。招不到司機，為維持基本開銷，一些出租車車主不得不自己上陣。“車子停下來一天就是幾百塊的損失，跑多跑少至少能彌補點。”今年60歲的出租車承包人萬先生已經有三四年沒開車了，如今只能自己上陣。大量出租車由過去的兩位司機24小時雙班倒變成了一班制。

在互聯網專車的沖擊下，出租汽車企業遭遇“退包潮”，司機集體向公司施壓，要求解除承包合同。“如果不是有2萬－4萬元的違約金要承擔，我估計大部分承包的出租車都要退掉。”杭州大眾出租汽車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葉忠煜對企業的處境直言不諱。

減“份子錢”、厘清產權關系，釋放活力應對互聯網專車

事實上，早在互聯網專車出現之前，傳統出租車行業就已積弊重重。“‘份子錢’高、產權混亂，運營成本高企，而這一切又反過來導致服務質量差，加劇了打車難。”杭州市交通局副局長陸獻德說。

在杭州，一輛運營出租車的“份子錢”包含了經營權有償使用金、車輛折舊、保險、購車款利息以及企業管理費等，合計下來每輛出租車每月要繳納的“份子錢”在8000元左右。

這其中，最受詬病的莫過于政府收取的經營權有償使用金。最高的時候，10年的經營權被拍到38.6萬元的高價。“但事實上，在出租車隱形市場中，這個價格遠不止38.6萬元，而是50萬元、60萬元。”陸獻德說。

15日公示的《杭州市深化出租汽車行業改革的實施意見(征求意見稿)》中，主管部門明確提出，今后將不再收取經營權的有償使用金，自今年1月1日起已經收取的部分將如數退還。據初步統計，為此杭州市將一次性退還2600余輛出租汽車近1億元的有償使用金。

與此同時，實施經營權有期限管理，每期6年，期滿后根據服務質量信譽考核等結果，優先配置給服務質量優良的經營者。

“僅此一項，每月就可以減少司機至少400多元的‘份子錢’。”杭州市道路運輸管理局副局長張曉東說，“成本降低了，司機隊伍穩定了，我們就多了一份和專車競爭的優勢。”

想要和專車“分庭抗禮”，僅靠免除這一項費用還遠遠不夠。杭州的改革還對準了行業的“最痛點”——徹底厘清復雜不清的產權關系。在本次改革之前，杭州出租車掛靠、買斷、半買斷等多種經營關系兼而有之，權屬不清的復雜關系使利益糾紛時有發生。

此次改革明確，凡是在今年1月31日前申報登記為上述經營關系的，經企業與實際出資人共同申請，按照實際出資原則將經營權和車輛產權變更登記為實際出資人。盧和平認為，清理規范產權關系是給整個行業持續發展的一顆“定心丸”。

“預計到今年底，全市4000余輛產權關系不清的出租汽車將全部完成清理。”張曉東說，明晰出租汽車的產權關系，將有效減少出租車經營利益階層，降低層層轉包后的“份子錢”層層加碼問題，進一步提高一線駕駛員收入。

“‘份子錢’少了，傳統出租車的營收就會增加；司機跳槽少了，心情舒暢服務態度更好了，出租汽車的單車活力也能得到釋放。”張曉東說，這對激發提升整個傳統出租車行業的服務質量和水平，有效對抗互聯網專車的沖擊具有積極意義。

兩大平臺各有利弊，合作共融未來可期

業內人士分析認為，互聯網專車能快速崛起，是因為它抓住了傳統出租車即時互動性不足，供求關系不對接，服務層級不夠多元，個性化體驗不夠豐富，服務水平相對不高等缺點。

但事實上，和互聯網專車相比，傳統出租車并非沒有優勢。互聯網專車存在的責任主體不清、駕駛員專業水平不高、乘客安全和信息安全缺乏保障等問題，恰恰是傳統出租車行業的優勢所在。

“雙方的關系并非‘你死我活’，如果能夠取長補短、互為補充，對穩定行業生態、提升行業服務水平、豐富消費者多元化的出行需求具有積極意義。”陸獻德說。

“我不贊成在短時間內采用高額補貼的形式，這樣只會擾亂市場環境。但我們可以借鑒互聯網專車的做法，提升自身服務水平，提高運營效率，便利乘客約車。”杭州一運出租汽車有限公司總經理方寶華說。

“在本次的方案中，還明確將成立兩家國有出租車服務管理公司，對杭州市場上的9910輛出租車進行統一服務和管理。”張曉東說，增加線上租約車服務是未來傳統出租車行業發展的必然，當服務管理公司的車輛達到四五千輛的規模后，就為傳統出租車行業與互聯網專車開展平臺對接或融合提供了足夠的話語權。

本次改革還明確逐步放開傳統出租車的總量和價格管控的指導思想，這意味著未來傳統出租車行業將由政府管控逐步向市場自主調節過渡。“在市場化的大背景下，無論是傳統巡游式出租車還是互聯網預約式租車，將會慢慢走向融合。”陸獻德說。(記者張樂、黃筱)